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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X% r$ R) y/ J" e6 Y) u# {在东莞长安镇某玩具厂,每天上下班时间,集中打卡区就会人满为患。: w' i. ?/ J6 s
/ k5 M& Q1 b. H/ S1 c冯勇在自己创业的小包装厂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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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O7 a; p% E7 [9 M9 Z' b黄兵现在做得最多的是在网上寻找商机。6 j6 ]9 g( l- [5 z" 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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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华说怕晒太阳,以后回家了也不会种田。
, n- ~6 k# K* Q2 I$ h4 v 南方日报记者《东莞打工周记》刊出后,引发强烈反响,大量读者致电本报谈感受。本期,我们推出南方日报记者东莞打工亲历(下篇),讲述记者打工生活中普通农民工友的故事。 ■文/图 南方日报记者 徐滔
3 L+ p2 t1 _- c6 j J 实习生 姜燕 发自东莞& M2 o4 V4 d9 \, S5 u- M
◎人物档案:冯勇,1977年出生,湖南衡阳人。打工10多年,从一线工人做到厂长,再自己创业。东莞成了他的“第二故乡”,但他的梦想仍然是赚到钱后回老家,和父母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。
# d5 O7 M/ ^: i9 | 扎根广东对工作不挑剔
0 l* d, q2 E' m 湖南人冯勇打工十多年,从一线工人做到厂长,开始创业,家庭稳定对他最重要
2 G% N& F/ k0 N/ _0 |0 G ◎“70后”:“只要父母或者孩子有任何闪失,这边的所有事情都会放下”,冯勇想把孩子接到东莞来上学,但公立学校进不去,私立学校上不起,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成,这成了他最大的心病。
) r$ l6 ?# N4 |' c “我们这代人在农村成长,当时社会发展没这么快,出来闯荡时,都怀揣着一个勤劳致富的梦”,冯勇说。
3 n f9 J5 [+ d# s0 z3 ?: F' ~ “到东莞第一天,我背着一个黑色的编织袋走在街上,‘站住!’几个穿着制服但又不是警察的人,骑着摩托叫住我,要查身份证、暂住证,没有的话,要么就被带走,要么交50元”。& w: C/ d& {7 N8 n) A9 J6 J
“到东莞第一个月,工资才拿了7块钱”,这一段经历,冯勇讲得最多。
. r7 J$ g1 @3 |6 Z/ `0 X 工厂后生仔多,70后是中坚力量
2 j- l4 G5 ]4 {2 \( w6 w 2003年2月的最后一天,他进入一家家具厂做普工,每天工资12元。2月的工资4月份才能发。车间里喝水一月收10元,虽然2月份只做一天,但仍然扣了5元的水费,这样他就只拿到7块钱工资。
; ~: {+ w* s* [, v3 G o6 c 在东莞很多工厂里,年轻打工仔越来越多,但30—40岁的“70后”仍然是中坚力量。据统计,这一群体占到企业用人总数的近60%,是企业名副其实的“稳定器”。1 g8 {+ ]2 v8 Q
以冯勇为代表,“70后”文化程度普遍不高,却脚踏实地能吃苦。步入中年后,面对“上有老下有小”的家庭重担,他们对工作不会太挑剔,往往也掌握了娴熟的技术,在工厂里有了一定地位,不会轻易选择离开。9 r6 Y; J+ B" w% j. I! G0 @
“只要帮助解决好生活中遇到的麻烦事,我们中的大部分人,都会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干下去”,冯勇说。- j8 }8 W1 ?! X: ~9 [2 e
合伙开包装厂尝试创业/ F( p7 a0 w: k! T w
虽然第一个月只拿了7块钱,但在这个家具厂,冯勇很快发现自己的木工手艺派上了用场。最初每天12元,两年后涨到了23元,加上底薪,一个月超过1500元,他是全厂工资最高的普工,但冯勇选择离开,“看到组长工资有2000元,很不服气,想换个厂做组长”。7 j! a5 h- X5 C# ?) E2 @9 F. S" O
他到东莞樟木头镇进了一家礼品公司,如愿以偿成为木工组长,1300元的底薪,因为没有组长经验,他是全厂组长中收入最低的。组长这个职位,他又做了3年。3年中,他从来不找老板加工资,都是老板主动给他涨。离开时,他月薪3300元,又是全厂最高的。( L. c# R# x0 e- {; J
在当厂长之余,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包装厂,渐渐试水“创业”。电视里的创业节目,他也想去试试,说不定有老板愿意投资,“我以技术入股,绝对有希望”。; E/ o& u/ h! u: C- w
虽然踌躇满志,冯勇却说自己没有大多数创业者应有的“大胆”。他从未想过贷款,“不能抵押上房子,那是父母和儿子的栖身之所”。
& M+ s, N- X7 l! t7 i" | 先求安稳再想赚钱
. _- f* j$ }; O4 m% B7 T, E0 s4 b# J 对于身负责任的“70后”而言,家庭的稳定压倒一切。先求安稳,再想赚钱成为很多人的信条。, K% o1 U& S/ A6 I7 E7 s; h7 r
5月,冯勇的小厂很不景气,休息了整整一个月。6月,零星有订单,仍然不见大的起色。“这么多年的积蓄全投进去,第一个月不赚钱还撑得住,如果第二个月还赚不到钱,晚上觉都睡不着”,冯勇说,对打工仔来说,风平浪静才能生存。) \7 V7 r8 u1 p; W( |7 D
大家一起吃饭时,冯勇总会带上10岁的儿子。儿子很调皮,学习也一般,这让他很头疼。/ A$ j1 h0 c0 n0 W! `3 V
在很多企业中,最舍不得买高档手机的是“70后”,但最看重手机的也是他们。冯勇的手机从不离身,他说365天24小时不关机,因为这是他与老家联系的唯一纽带。/ k" x+ [0 q; N- R F( L
“只要父母或者孩子有任何闪失,这边的所有事情都会放下”,冯勇想把孩子接到东莞来上学,但公立学校进不去,私立学校上不起,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成,这成了他最大的心病。. _1 K4 f2 j# u: N3 W. O+ Q7 ~
◎人物档案:黄兵,1985年出生,四川资阳人。打工6年,他始终同样的打扮:皮鞋、西裤和衬衫,这让他在工友中显得很另类。6年前刚到东莞时,他设定一个“5年目标”——创业留在东莞。现在6年都过去了,目标还只是目标。8 L5 j. j7 @' ~8 _. V9 ?: c2 a
频繁跳槽只为找机遇
( @( |% s+ R3 `5 P8 S) ~ 四川人黄兵想在东莞创业的理想未能实现,决定再打工三年,再不行就“永久回家”
7 S; k7 X5 i/ u* _$ B2 ^1 s3 C& G ◎“80后”:黄兵总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前。他说,有时候是在想家,有时候是在想怎样“开拓商机”。其实,他早就开始在阿里巴巴上接单做生意,和一个朋友合作有了小小加工作坊。但常常做完一个单后,半年都没动静。; K; C; q3 \+ j8 \8 |
7月17日中午12点,木器厂房里,26岁的黄兵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瞅了一眼,又赶紧塞回去。老板说,有一批货要赶工,今天要“直落”,比往常延长一个小时,也就是到12点30分下班。别的工人都在叫苦,黄兵没作声。
! k3 d4 s8 @8 H& q/ U 他的活叫“接料”,将平刨机推出来的木头,3块一组地堆放到墙角。这是他上班的第二天。, a$ @( G# S8 T+ Q$ w! H8 [
进厂只是赚生活费- [6 O4 j& y/ p. Y9 d) q
每搬完一次木头,他就看看自己的手,避免被木屑刮伤。尽管加倍小心,左手食指还是在堆放木头时被夹到了,起了一小块淤血。有人关掉了电闸,机器声停止了。将打扫完的木屑装到尼龙袋里,拍拍身上的木屑和灰尘,他和工友走出厂房。" L. W: z- l. H7 j6 v
在院里的水龙头下冲洗了几分钟,黄兵回到宿舍,坐在床沿上,低着头玩手机。不管上不上班,他都是固定的穿着:皮鞋、西裤和衬衫。# ?# I& |& M3 N* l. K
厂里的工作“又脏又累又辛苦”,每天站立12个小时,干完活全身都是木屑,一天下来手臂酸痛难耐,但打工6年的他,对此习以为常。虽然觉得辛苦,但他很少抱怨。
0 G/ \( Y/ S: f; B! Q0 g 彼此熟悉后,他告诉我,进厂只是赚生活费,不管哪个厂都差不多,不是身体累就是心累,但再怎么不好,总有饭吃,有地方住,不至于流落街头。
' z+ `' A2 Q% M' p+ k* L “跟大厂相比,这里自由些,老板很好说话,上班累了可以出去透透气,休息几分钟,工作也不枯燥;下班前半个小时可以用电饭煲煮饭,节约时间”,他说,每个月的工资在2400元左右,由于住在厂里,不用支付房租和水电费,除去生活费,一般能剩下1500—1800元。
) h- O9 F8 ~" s 要留在城市就得创业4 m& N" E0 ~4 ^/ ~, q& S" Q
“以一个普通工人的身份在东莞扎根不实际,现在生活费用那么高,一个炒粉都要5元,抽包烟得10元,大部分人每月工资花得光光的”,黄兵说,身边有很多朋友总喜欢“吹牛”,要留在城市,扎根东莞,但该旷工照样旷工,也不存钱,“也许他们只是说着玩的”。
C+ ]5 {8 w$ @$ c “80后”在很多企业中所占的比重在20%—30%,流动性较大。他们比父辈受到更多的教育,在没有定下心来之前,会选择频繁跳槽换工作,努力找到觉得满意的工作,或者他们眼中的“机会”。0 o* L: T7 ]" F) h7 }2 _
像黄兵这样的“80后”农民工,现在正是谈婚论嫁、结婚生子的年纪,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& b$ I8 F" C' h1 e
社会上流行的“成功学”对他们影响颇深,经常把“成功”挂在嘴边,但却很少有人想在工厂里寻求成功。食宿、加班带来的有限工资已经很难吸引他们,适应他们特点的企业环境和发展前景,他们尤为看重。8 Z1 y8 B c+ n9 X" P
黄兵总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前。他说,有时候是在想家,有时候是在想怎样“开拓商机”。当“平台”、“机遇”、“融资”这些词从他嘴里蹦出来时,我有点吃惊。其实,他早就开始在阿里巴巴网上接单做生意,和一个朋友合作有了小小加工作坊。但常常做完一个单后,半年都没动静。因此,仍然要进厂:没了生活费,得做工赚点钱养活自己。
5 P/ v8 d$ S7 s' k1 |. D/ A, l5 U4 y- \ 2005年离开家时,黄兵立了一个5年目标,想在东莞扎根。最初也没想清楚通过什么途径,“现在我知道了,只有在这里创业,赚到人民币后,才可能留下来”。去年,5年目标到期,目标还只是目标,黄兵颇为无奈,因为“太多因素不受自己控制”。
* W( {9 g8 {9 l9 L4 i 我辞工离开东莞前,黄兵和我说,他再给自己3年时间,如果不行就回家,回家了就不会再出来,“不敢说很有信心,只是抱着一点希望”。8 P: ^# Z3 I2 C8 I; c/ q
◎人物档案:彭华,1990年出生于重庆某偏远农村。“顺其自然”是他的口头禅。现在的老板是他曾经的工友,出来打工8年多,他仍是“半月光族”。在网上看中一辆近20万元的跑车,买得起这辆跑车是他现在的梦想。
# V0 z0 }+ c; _" U* E, \) J 重庆人彭华打工8年多仍是“半月光族”,现在的梦想是买一辆20万的跑车
9 }' Q8 z, f0 g/ B- a* y% } 回家不种田怕晒太阳- x, s3 A1 s6 S3 F- z# A; w8 J2 j
◎“90后”:彭华是工友里和父母联系得比较多的一位,每隔一两天会打一次电话。慢慢地我发现了规律,如果他打电话不避开大家,就是聊聊家常;如果要躲起来打,就是找老妈撒娇要钱,少的时候要四五百,多的时候要上千元。" V& f3 S8 Y6 K' Y- w) B
我是在一次消夜中认识他的。当时,他夹着一双人字拖鞋,牛仔裤腿剪得参差不齐,洗得发白。消夜没吃完,他就离开了,“在网上聊的那个妞儿,今晚要去我那里睡”。
* W7 l* J; O) y) h( l! {" c4 w 他离开后,工友们一直在讲彭华的段子,好几个年纪比他更小的工友,提起彭华时,语气中满是羡慕——在工友中他以“花心”出名。
5 i% T: T& Z6 h9 e 留守儿童变打工仔8 u# x8 _" ]% \5 G X, r& n
几次吃饭后,我和他熟了起来。4 }2 |; H4 n$ _+ E
“工友间吃吃喝喝,保持了关系,也产生了距离”,彭华说,今天坐在一起吃饭的人,明天说不定就辞工了,还不如找女朋友合算。
5 U4 S/ [- @8 V# a% \4 a 打工的日子,除了厂房就是宿舍,很多“90后”工友都以找到女朋友或男朋友为目标,QQ成了最好的交流工具,一个在宿舍沉默寡言的人,有可能在网上摇身一变,出奇的活跃。
, K+ @- N; ]! y/ ] 年轻工友聚在一起时,最爱“攀比”的内容之一是当年自己怎么不会读书,大家会说出个位数字的成绩,然后,笑声一浪高过一浪。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,与父母也许一年才见一面。外面的世界就是过年时父母带回来的漂亮衣服和新鲜玩意。
4 g9 {( F+ n6 A/ B3 P 彭华说,上小学时成绩都是60分以上,进了初中就只能是30分以下了。越读越没意思,心早就飞走了,想去打工,想去看外面的世界。
8 i! T) n/ n' u 当时,他才13岁。家人用竹条“像赶猪一样”把他赶到学校,“他们前脚走,我后脚就跑,在外面闲逛”,村里池塘多,家人又怕他趁机去游泳出意外,最后只能让他呆在家中。
E; P/ Y( [: n; B# _ 不服输却总眼高手低- d: J! B% p0 ^9 w& I1 X
16岁,他开始工作了。 A% q6 Q: @+ t. h2 I. }: L
两年下来,镇上大一点的厂,他全做过。但每一个厂呆的时间都没超过两个月。后来,去一个厂见工,拿出身份证时,厂方一查资料发现他在这里做过并无故旷工消失,不允许他再进厂。 J9 E$ U3 K) L+ E# l
在父母身边时间长了,他又觉得不自由。一天晚上和几个老乡一合计,第二天一早他就背着包坐火车到了深圳。在广东第一份工作是“帮人看场子”,每天接触两样东西:摇头丸和骰子。, r7 T1 {3 N! S( P8 O( Q1 [
工资虽然高,但每天战战兢兢,彭华辞工转战东莞。没做几个月,想爸妈,他又回到福建。7 ~3 y' c3 x# g' W
老妈气得哭了,但最后还是把他介绍到一家工资很高却很辛苦的工厂,工友都说这么辛苦肯定做不了多久。“我心里不服气,暗下决心至少要做两年”,彭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,最后不到半年,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好离开。当初的工友笑他,他虽心虚嘴上却不示弱,“这么累的工作你们也做,真傻”。
! d3 ^3 {( ^$ w# _ 这一次辞工后,今年初他又到了东莞,但现在却又想回福建,“在这边没人管,生活太自由了,存不了钱,整个人状态也不好”。. M7 W& M1 [6 B, n8 y0 W! Q
彭华是工友里和父母联系得比较多的一位,每隔一两天会打一次电话。慢慢地我发现了规律,如果他打电话不避开大家,就是聊聊家常;如果要躲起来打,就是找老妈撒娇要钱,少的时候要四五百,多的时候要上千元。: [. k# Z6 ^) m% n! e( u
不进大厂因为管理太严格
; L5 v2 A2 I5 K& R f$ d 彭华现在只进小厂,不进大厂。大厂管理太严格,这里要扣钱,那里要罚款,吃不消。现在这份工作,每天8点上班,彭华7:55分起床,习惯性迟到。后来我们才知道,他定了两个闹钟,一个7点25分,此时他踢醒同屋的表弟,把自己的工卡扔给他帮忙打卡,自己再多睡半个小时。/ P0 k+ \, R( H6 q
“90后”是企业中流动性最大的一个群体,他们是第一代农民工的后代,刚踏入社会,接触学校里没有经历过的事情,最初他们或许会努力学好一门手艺,不过随着打工经验的增加,他们的想法也会越来越多,但更多是关注眼下,很容易被批评为“眼高手低”。
9 ], z; t2 H4 J( @0 M* e6 E" K 一个喝了酒的夜晚,彭华告诉我,他要先在老家买房,然后回家搞养殖。种田做不来,锄头都没摸过,也怕晒太阳。看电视里很多人养殖赚了钱,“钱来得快,又不会很累”。% |1 e8 e; Q3 @) i
在老家买房要10多万,“今年是攒不到钱了,明天再来攒”,他说今年都过去了这么久,一分钱也没存下,不能给下半年太多压力。
, C* P X' F% Z( @. l. b4 V (本文刊发前,经当事人同意,3位主人公均以真名见报。东莞企业家左培金对此文亦有贡献,特此感谢!)% k+ s- F9 s' e6 N1 q3 w) j1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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